涌泉的箴言
作者:蒙自福 萧毅
你看那喷泉——
原没有直叩云扉的骄蛮,
是地层深处的力,在暗夜里蜷成奔涌的弦,
猛地挣开缄默的茧,
便以万点碎银,为天光缀上跳荡的欢。
再看那瀑布——
从没有半分回望的犹疑盘桓,
绝壁如刀削在前,深渊以墨色相唤,
它便抖落整匹银河,摔作玉屑万千,
让雷霆在潭底炸响,是与退路决绝的宣言。
而那滴水,一滴,复一滴,
轻如月华的叹息,柔似晨露的呼吸,
偏以千年如一日的执着,吻向顽石的冷寂。
不疾,不徐,循着旧辙坠落,不偏,不倚,
直到坚硬的岩面,洇开浅浅的凹迹——
那是时光与恒念,共刻的秘语,细细密密。
所以啊,
要撞见未识的风景,
先咽下无人问津的涩,嚼碎暗自较劲的辛。
撑你蜕壳的,
是意志在烈火里锻成的锋,每道寒光都记着淬炼的印;
是修养如古井,风过处,只漾开细碎的粼;
是德行如磐石,雨打后,仍守着最初的纹;
是认知的疆,在晨读与夜省间,一寸寸向外伸;
是孤灯之下,灵魂与影子对斟,把褶皱的心绪熨得匀。
莫再向风探问方向,
人生最沉的脚印,只烙在自己的脚掌;
最亮的星子,原是眼底未熄的光。
那个在泥泞里把足迹踩得深深浅浅的,
在暴雨里把脊梁挺得歪歪斜斜的,
在每一个鸡鸣的拂晓、星沉的夜半,
都攥着拳头,不肯松半分的——
你自身,才是生命里最妥帖的摆渡人。